口述人:白计瑞(原山西省原平县邮电局党总支书记兼局长)
记录人:苏志刚
1945年,我17岁,当时正值抗日战争后期,全国抗日情绪高涨,日本帝国主义如丧家之犬,节节溃败。在我的家乡山西省五台县高洪口乡北高洪村,我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正在扩充,准备招一批年轻有为的适龄青年来充实革命的队伍。于是,我应征入伍了。正当我兴高采烈地要随大队伍出发的前夕,一位首长通知我,让我到我党领导下的五台二区区公所报到,具体工作是到区公所管辖的抗联会工作。当时,我的心里有些想不通,自己是来参军入伍的,怎么被分在地方工作了呢?那位首长告诉我:“小同志,无论在地方还是在军队,都一样是在为党和人民做事,其实,地方工作也非常重要!”首长的一席话,解开了我思想上的疙瘩,我就安心地在抗联工作了。
那时,我经常从五台二区区公所到五台松岩口村(当时五台县政府驻地)去送文件。在抗联工作了两年后,1947年春天,组织上考虑我机警灵活、忠实可靠,便让我去下面锻炼锻炼。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才知道,是让我做交通员。自此,我成了党的一名交通员。早在1944年10月,晋察冀边区在河北阜平建立了边区交通总局,下辖好几个区,区下又设了交通站。1947年我做交通员时,我党领导下的邮政通信网络已初具规模。
1947年,五台县城解放了。解放后,五台县城的交通站改为五台县邮政局,其下辖的站还叫交通站。由于交通员工作的特殊性,在一个交通站干了一段时间后就要调离,去往其他交通站。当时,虽然五台县城解放了,但是很多地方还有晋绥军,送文件非常危险,而我好几次都化险为夷,将文件安全送达目的地。我还因此受到了表彰。
1948年春天,我被调到五台县陈家庄交通站当交通员,当时,这个交通站归北岳区晋中二专署领导。虽然没有晋绥军,但所送的文件时限要求高,一刻也不得停留。五台县地处山区,山连山,沟连沟,一个交通站到另一个交通站之间相隔30公里,送一个文件往往是白天黑夜交替赶着送。每次文件到达陈家庄交通站的时候,已经是半夜了,我总是深一脚浅一脚在大山里走夜路,心里根本顾不上害怕,也不可能休息,因为我要在天明鸡叫前,把文件送到另一个交通员手中。
后来,站里给我们一个班配备了一匹骡子,有了骡子送文件的速度快了许多,也省了许多力气。山里的晋绥军渐渐少了,狼却渐渐多了起来。在我送文件的骡班邮路上,隔三岔五就有狼吃人的事发生,大多发生在夜里。我走的邮路是夜路,而且多是在后半夜。记得有一天,天阴沉得可怕,我正在赶路送邮件,忽然一声狼嚎,骡子受到惊吓把我抛在了山路上,撒腿跑了。我摔进山沟里不省人事,要不是正好有几个老乡路过救了我,恐怕我早被狼吃了。由于工作的特殊性,组织为我们配了枪,当时给我配备的是撅把子枪。一次夜里送完文件往回走的路上,我一门心思赶路,忽然感觉不对劲儿,看见前方一个土崖上趴着一个黑影,我以为是狗,再一看,眼里射出绿光,心想不好,这回真遇上狼了,我忙把子弹上膛,但是不能开枪,一是怕一开枪惊动了当地政府,二是怕惊动了晋绥军。与狼对峙了许久,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铃声,我猜想可能是跑贸易的马队来了。马铃声越来越近,狼听到铃声近了,便跑远了。
1949年4月,太原解放,我与各交通站站长奉命调回太原。
接到命令当天,我从定襄南庄坐火车到达阳泉,再由阳泉转车到达榆次,随同晋中行署各单位接管人员乘专列窄轨小火车向太原方向进发。由于是第一次坐火车,心情特别激动,临走时,换上了自己唯一的白衬衫,没想到当晚坐的火车却是刚拉完煤的空煤车,一路到达太原后,白衬衫变成了黑衬衫。大家相互看着,一个个都成了“铜锤大花脸”。时间万分紧迫,我刚下火车,便直接去了太原邮政局所在地,一栋二层小楼。一路上,宽阔的洋灰马路上到处是弹坑,还有被炮火炸断的电线……
接管太原邮政局后,最主要的是恢复邮政业务。接管组当时做了3件事,第一件事是处理积压的邮件,第二件事是开通通往解放区的日干线邮路,第三件事是开始营业,暂时只收寄平信邮件。
山西省邮政管理局成立后,我在警卫班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被调到了包裹股,到代购台当代购员,做包裹揽收业务。那时,我深感自己文化底子薄,业务水平不高,一直想找一个机会提升自己。1951年秋天,这个机会终于来了,南京邮电学院面向山西招收30个学员,我有幸名列其中。这件事情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,得到这个消息后,我激动得彻夜难眠。
在南京学习了4年的时间,我的文化水平和政治觉悟有了极大提高。到了第5个年头,由于自己当交通员时落下的肠胃病,我得了严重的胃溃疡,不得不中断学业回到山西。这时,邮政与电信局已经合二为一,叫“山西省邮电管理局”。我先后在省邮电局人事处、审干办、监察室等部门工作。1957年6月,为了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,省局准备给各县局配备专职书记,我被分配到五台县邮电局任专职书记。就在我走马上任之前,上级又改任我为静乐县邮电局专职书记。到了之后才知道,原来静乐县地处山区,静乐县邮电局条件艰苦,全部家当就是一间营业室、一间封发室、一个锅炉房、一间会议室和一个小套间。全局几十名职工的办公、住宿与吃饭问题得不到解决,职工的工作状态大受影响,经常有丢失包裹的事件发生。我与局长商量后,觉得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职工的办公和住房问题。我一次次往省里跑,仅用了一个月,资金便到位了。我们重新修建了办公与住宿场所,又在邮局附近辟了一块菜地园子,职工们办公、住宿与吃饭的问题得到解决。看到职工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1976年,“文化大革命”结束,就在这一年,我担任原平县邮电局局长兼党总支书记。我首先解决了一部分人的平反问题,积极帮他们恢复名誉,使他们安心工作,让他们更好地为邮政的发展而出力。在我当局长的7年时间里,原平县县城到各公社邮路变为摩托车邮路,实现了投递摩托化。每天上午七八点钟的时候,整个邮电局院内都会沸腾,十几辆摩托车同时发动,乡邮员们骑上幸福牌摩托车,带着报纸、信件浩浩荡荡出发了。
当时的报刊订阅是限额发行,报刊发行组只有1个人,全局报刊流转额是20万元。到20世纪80年代初,报刊订阅取消限额发行,人们订阅报刊的积极性大增,对文化的渴望开始爆发。到了1983年,报刊发行组有4个人,报刊流转额已经是40万元了。邮政各项业务也有了很大起色。7年间,我跑遍了原平大大小小所有的邮路,与乡亲们交谈,和投递员谈心,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,亲身体验邮路的艰辛。因为我当交通员的时候,也是那样不易。
1983年,我离休了,但我没有忘记干了一生的邮政事业,时刻关心着邮政的发展,也高兴地看到邮政所取得的一项项成就。我从一名党的交通员做起,见证了中国邮政在党的领导下从小到大、由弱到强所走过的历程。我们老一辈邮政人始终怀揣献身革命的无限忠心,一副肩膀两条腿,为党和人民服务,希望后来人一定要继承邮政优良传统,不辱使命,拼搏进取,邮政的明天会更加辉煌!